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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路潯大咧咧地架上了我的肩,我跟著兩人回到了他們的院子裡。
不多時,路潯端來了熱水,白深關切地問道:「你試過林沉岩了是嗎?你說自己有分寸,到底還是受傷了。」
「謝謝關心,是從前留下的老毛病。」我接過熱毛巾,放在了膝蓋上,不同於林渡舟給我熱敷的舒適自然,在他們面前我只覺得有些給人添麻煩的難堪。
我繼續說道:「對,我試探過他了,他像我預想的那樣接住了我,幸好他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他好像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我把我在意識模糊時看到的東西告訴他,白深神情專注,聽罷淡淡一笑,「你需要休息。」
我皺眉,緊張地辯解,「我說的是真的,我還看到……」
話到一半,我發覺這根本無從解釋,怎麼告訴他我從1o月15日回到現在,怎麼說明我反覆進入那個莫名的會診室場景,又怎麼詳談我在和林渡舟歡愛的時候看見了未來的某個霞光滿天的時刻?所有的時間在我這裡亂作一團,而如果我向白深解釋這些,無異於牛羊走入屠戶家,我上趕著讓心理醫生判定我精神狀態不正常。
我只好說:「你也在那個場景里。」
白深一頓,抬眸看向我。
「你也在那裡,就在會診室的門外,聽到敲門聲,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覺得自己現在狼狽不堪,話語顛倒錯亂,聽起來像個瘋子,可我的每一句話都屬實,「白醫生,你也在的……那扇門打不開,我身上全是傷痕,我不知道林沉岩做過什麼……而且是他殺死了林渡舟,是他……」
白深饒有味地看著我,似乎對話里透露的又一個信息表示疑問。
我不得不掩飾道:「我曾經夢見林渡舟死了,在聞報導的圖片裡,他的手臂都是傷,已經被海水泡得發白,尤其是手指,手指上有很多擦傷。雖然他們身處同一具軀體,但我覺得會這樣瘋狂地在身體上留下痕跡的人是林沉岩,也就是說,在林渡舟生命的最後時刻,是林沉岩占據了他的身體,是林沉岩代替林渡舟溺海的,是林沉岩殺死了林渡舟……好吧,這是個夢,但是非常真實,我們假設它在某一天會發生,夢裡是1o月15號,萬一呢?萬一真的會發生呢?」
我說著一大段,看著白深安寧的雙眼,懇切地望著他,「白醫生,你相信我嗎?」
第4o章【27天】葉清川,我在這裡。
大巴車在小縣城縱橫的小路上穿梭,好在這裡沒有下雨,膝蓋上的疼痛緩解了不少,白深和路潯買來的膏藥貼在身上,白醫生的態度就像他送來的膏藥一般,傳達著同樣的意思:我需要休息。
任憑誰來聽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語,大抵都會覺得我說的不過無稽之談,並沒有任何可信度,好在他沒有直接扣押我,把我送進療養院,而是委婉地告訴我兩次:我需要休息。
車窗上映著我蒼白的臉,我凝視著自己的面龐,忽而看見了臉頰上的淤青,透亮的車窗變得昏黑,我的臉映在電腦熄滅的屏幕上,四周還是晃動著的潔白的牆壁。
我聽見自言自語的喃喃,「出不去了……」
帶著傷口的手臂又攬上了我的腰,我任由林沉岩將我摟到身前,我坐在他懷裡,話語已經沒有一絲生機,「你想怎麼樣?」
林沉岩低低地嘆了口氣,「時間不多了,快想起來。」
這句話像是一條游蛇,分毫間竄向我的血肉,我渾身猶如過電一般,回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餘光里亮起光線,我轉回來,看見亮起的電腦屏幕,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時間——
1o月14日,上午8點15分。
抬眸,潔白的牆壁上掛著的時鐘,錶盤上指針的角度也是這個時間,宣示著當下的真實。指針和我回到9月1日的早晨看見的模樣重合起來,回到林渡舟溺海前45天的時候,醒來時,也是早上的八點一刻。
我意識恍惚,頭疼欲裂。
林沉岩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我明白你經歷的一切,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和林渡舟重逢之後發生的事情,把它們想起來。」
我定定地看著林沉岩幽靜的眼眸,忽然憶林渡舟曾經跟我說過的話,我問林沉岩是什麼身份,他告訴我,是一個催眠師。
「催眠師,」我看著他的臉,好像在一剎那理解了他的話,「你對我催眠,是嗎?在林渡舟的會診室里,你在這裡對我催眠……你要做什麼?」
「你已經想起了舞台暗角里我接住你的時候,不是嗎?」林沉岩擰著眉,毫無生氣的臉上稀奇地出現了勉強還算生動的表情,「我已經選擇了相信你,這一次,你不能相信我嗎?」
「那林渡舟手指上的傷呢?他為什麼會……」我止住說了半截的話語,低聲呢喃,「算了,你也不會信的。」
「你會知道的,現在不是問的時候,」林沉岩又看向錶盤,低語道,「時間不多了。」
1o月14日,早晨8點15分。
我頭皮發麻,看著他,篤定地說:「你知道。」
林沉岩沒有答話,我急切地開口,「他在1o月15日溺海,你知道。」
我是從1o月15日回到9月1日的,而此刻,在這間會診室里,時間是1o月14日,距離他溺海的時間還有一天半。
我環顧四周,恨不能找到一捆麻繩,綁住他的手腳,讓他在這兩天哪裡也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