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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頁(第1页)

屋裡光線昏暗,唯一的一扇窗前蓋著厚重的窗簾。當門被打開,微弱的光照亮了屋內的人影,猙獰的背影就在眼前。我被嚇了一跳,經過他身旁的時候,要轉頭去看,身邊的人卻擋住我的視線,將我拉到了窗前。

窗戶下面還坐著一個人,他仰頭靠著牆壁,不同於正睡著的林渡舟和小黃豆,林沉岩正睜著眼,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好像在發呆。

帶著花香的風將窗簾吹開了一條縫隙,亮光落在窗戶一側。正如林沉岩所說,他真的將我和他曾經擁抱的照片粘貼在窗邊,當光一透進來,這張照片就成了屋裡唯一的亮色。而窗外,也果真是一片粉紫色的花園。

身邊的人又牽著我出去,二樓沒有樓梯,除了林沉岩的房間,只有空蕩蕩的昏暗。

我問他,「那你的房間呢?」

他牽我到了轉角處的一扇窗邊,指向窗外垂落的爬山虎,「從這裡,爬上閣樓。」

我吃了一驚,扒著窗框探出頭去,看見延伸的藤蔓,「這會斷掉的吧?」

說罷又覺得既然他這樣講,在這個奇幻的世界,大概是不會的,可是又生出強烈的懷疑,「怎麼可能上得去?」

我聽見身後的輕笑,回頭,他模糊得隱在迷霧中的臉近在咫尺,我聽見他溫聲道:「你怎麼可能爬不上去呢?當年的形體課,你不是宋老師最得意的學生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踩著窗框,攥住藤蔓往上攀登,很快在閣樓上對我伸出了手。

舞台上各式各樣的道具我都駕馭得如魚得水,他沒說錯,我的確可以輕鬆地爬上去,動作甚至可以比他更輕巧、更省力、更漂亮。

我躍上閣樓,裡面爬滿藤蔓,綠意盎然,柔軟、舒適、一塵不染。藤蔓向外延伸,落入淺綠色的桔梗花園。

屋中間擺著簡單的木質桌椅,他示意我坐下,端來了清澈的水,自然地坐在我對面。

「你很想知道我是誰嗎?」他的話帶著笑意,聽上去無比熟悉,似乎來自某個記憶的深處。

桌上粘貼著半張被撕下來的紙,上面是林渡舟的字跡——

「9月3o日:我即使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面前的人隨意地擺弄著自己的手,從左手的食指捏到小拇指,再返回到食指。

窗外湧進的風吹得人清醒,我抬頭,看見了他的臉。

作者有話說:

【注】

我即使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聖經·詩篇》第23章第4節

ps夥伴們由於最近忙著論文和工作的各項事情,所以近一個月會暫停更哦,會在寒假更完,大約還有十章。

第53章【15天】年輕的我。

呼吸在帶著藤蔓和鮮花味道的空氣中停滯一瞬,他明朗的眼睛注視著我,含著柔和的笑意。我知道我和他遇見過。

他知道在曾經的形體課上,我是宋老師最得意的學生;他知道我和林渡舟曾經在兩情相悅的時候,約定過分離就寄來一隻手錶;他也期盼我的每一次演出,所以無論是在舞台下面,還是在劇場裡,都會占據主人格來看我的舞蹈。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從左手食指向下捏到小拇指,又返回來捏到食指的循環往復被打破,目光下移,他看著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此刻正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輕笑道:「多少年了,下意識的小動作原來還沒有改掉。」

那種對他熟悉地仿佛每天擦身而過、又生疏得似乎多年不見的感覺,在面對眼前的這張臉時,找到了傾泄的出口。

我看著對面如同照鏡子一般的臉,垂眼盯著桌上的紙條,沉默了良久才算平復心緒,說道:「你看上去很年輕。」

「你也保養得不錯,」他聳聳肩膀,莞爾道,「就是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

在我沒有陪伴他的日子裡,林渡舟竟然分離出了一個「葉清川」人格,一個還停留在他記憶中的,比我更年輕的我。

我不應當懷疑這個出現的第四個人格,不應當猜想他有任何加害林渡舟的可能,因為當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正處在最愛林渡舟的年紀,沉醉在銀杏葉發黃的早秋、雪花飄落時親吻的初冬,他正愛得奮不顧身、一塵不染,他正在向林渡舟交付他靈魂中所有的信任與忠誠。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我三十二歲了,誰上班還開心。」

「是嗎?」他不假思索,「我打算進舞團了,所以在舞團里的發展並不好嗎?」

他這樣說,我就猜到了他的年紀,安慰他道:「開玩笑的,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你明年就會進到輕鴻舞團,幾年之後會成為席舞者,連紀南都沒趕上呢。」

他聽過之後還算滿意,眼睛彎了彎,看起來柔媚又勾人。我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看見曾經的自己,又想起來這是林渡舟心裡所創造的我。原來在他的眼裡,我是這個樣子。

自由,引誘。怎麼看怎麼像只狐狸,那雙笑盈盈的眼睛沒有任何攻擊性,卻自然而然地充滿上位者的味道。不難想像林渡舟曾經在這雙眼睛下心甘情願地折服,常常坐在我身下,抬起濕潤的雙眸,仰望而來。

害人不淺。

「我叫葉帆,二十三歲,」他的手掌支著下頜,向我說明,「我是十年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