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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眸注視他深長的眼睫,「是誰前段時間還信誓旦旦,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消失?」
「小黃豆聽了都知道是哄人的話,你倒是信了,」葉清川縱然插科打諢,眼底的無措卻沒藏住,「你要是不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麼?」我覆住他環抱在我腰上的手,「你前段時間想一出是一出的,我看你主意多得很。」
我掰開他的手向外走,手壓下了門把手,葉清川倏然拉住我。
安寧的午後,陰沉的天,樹葉沙沙的響聲輕飄飄地晃進屋裡。
「林沉岩,」葉清川慌忙地靠近,琥珀一般的眼睛閃著細碎的光點,他使用了並不算磊落的手段,「萬一你今天就要失去意識,你不能再陪我一會兒嗎?」
我沒應聲,他的手鑽進我的大衣,狡黠得像一隻鹿,他的氣息落在我耳畔,我聽見了他,「林沉岩……你不介意剛熨好的衣服被我弄皺吧?」
我在並不磊落的手段里上了鉤。
秒鐘在行進,嘀嗒,嘀嗒,無比清晰。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喚醒我。我點燃了煙,褶皺的大衣里,菸灰落在他的肌膚上。
琥珀一般的眼睛仰望著我。我在燥熱中止息,手指上輕微按壓的動作喚起胸口的疼痛。我按住他的手,看見琥珀里盛著晶瑩的水光。
葉清川確實滿腦子的主意,他又一次用這樣的方式叫醒了葉帆,他也用這樣的方式阻止了要去參加校友會的我。
「對不起,林沉岩,」葉清川傾身向前,吻落在我的鼻尖,他的呢喃變得混亂,「這一次你聽我的話。」
他的嘴唇又在張合,我分辨不出聲調和語言,秒針的聲音煩雜且刺耳。我握住他的手腕,周遭霎時間變得昏暗。我四處環顧,身邊又是二樓那個陰沉封閉的房間,一整個屋子的舊照片,厚重的窗簾,縫隙中依稀的光,身後那個猙獰的背影……以及低頭,我看見自己握著門把的手。
外面有說話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的聲線、什麼內容,越來越遼遠,直至完全消失。
世界墮入死寂。我按下門把手,房門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不見盡頭的黑暗。
Iknoithurts,
我深知其中痛苦,
Ito39;shardtobreathesometimes,
時而窒息的絕望,
Thesenightsare1ong,
不見盡頭的極夜,
youo39;ve1ostthei11tofight,
已然失去抗爭的意志,
Isanybodyoutthere
有人將我救出此地嗎?
netyou1eadmetothe1ight,
你能否將我引向光明,
netyoutakethiseightofmine
你能否承受住我沉重的負擔?
Isanybodyoutthere
有人在外面嗎?
作者有話說:
最後幾句歌詞出自Rue11eF1eurie《carryyou》
第64章【3天】預謀。
窗外的樹木在飛快倒退,我癱軟地靠在車座上,狹小的空間密閉而沉悶,空氣里瀰漫著奇異的味道。路燈迅退後,燈光卻依戀地追隨,像一隻又一隻凝視的眼睛。
我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前座的人影在晃動。我仔細辨認,外面是陌生的路。綠道在眼前顛簸,我扶住車門,發現自己沒有力氣,甚至無法端正坐好。
我在和林沉岩親近的時候喚醒了葉帆,並說服葉帆保持占據林渡舟的身體,留在家裡不來參加校友會……然後我獨自來到了校友會,替林渡舟說明了不能趕到的緣由。胡淵師門拉我一起參加他們的聚會,他們在飯桌上談起自己的研究成果,胡淵說他最近的實驗正在進行中,就快成功了。
林渡舟的同門在勸酒,那人說林渡舟沒到,我該替他喝兩杯。我自然沒有異議,酒精在身體裡灼燒,我聽見他們的談話。學生們在詢問胡淵的實驗,什麼課題、什麼樣本、什麼參照……胡淵說樣本數量是四個人,他說小葉在打瞌睡了,他問我林渡舟今天到底為什麼沒有來,他說你醉了,他說學生們都喝了酒,今天我送你回去吧……他說我看到你總想起我英年早逝的兒子,你和他那麼像,我真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教授,」我全身無力,在車座上快要滑下去,只感到細汗濕了鬢角,發出的聲音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不好意思教授,我不太能喝酒。我家不走這條路,在河濱花園旁的街區……」
前座的人沒有回應,我忍耐著臟腑翻湧的不適,仍舊和他說話,「教授,給您添麻煩了,我有點難受,能靠邊停一下嗎?」
行道樹飛快地倒退,狂風撞在車身上,駕駛座里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不論我怎麼和他說話,胡淵都沒有任何回答。
這是哪裡,我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可一切感受又那樣真實……我要打開車門,卻連手都抬不起來。
我雖然酒量並不好,卻不至於虛弱成這樣,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對了,前幾天也是這樣,我在醫院接到胡淵之後,下了車腦袋發暈,到了弟弟家裡,見到葉帆之後,也是這樣渾身乏力地昏睡了好久。
胡淵……又是見到他的日子,而這一次在離開之前,我就已經沒了力氣。
「……教授?」我後背發冷,從車座縫隙里盯著他端坐的身影,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鼓起暗紫的筋,我聽見自己越來越急促的氣息,「你給我喝什麼了?還有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