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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臨意滿肚子的話被迫堵上,他回憶了一番,「師哥休息的時候,我不會打擾你的。」

我忍俊不禁,側了個身,準備換個姿勢好好入眠。

「可是師哥,舞團里那麼多休息室,為什麼非要在練舞室這樣光禿禿的地方休息呢?我聽紀南師哥說你腰不好,腿也受過傷,所以才很少出去巡演。既然這樣,更不能就這麼隨便一躺了呀。再加上師哥已經三十二歲了……」

「咳,」我打斷他,又想起旁邊的這個小孩兒跟我快差了一輪,心裡忍不住再次喟嘆光陰,「小莊,我作為咱們舞團的席舞者,這間練舞室是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吧?」

莊臨意懵懵懂懂地應聲,「我知道啊。」

我和顏悅色,「再揭我的短,你就躺門口去。」

小莊如臨大敵,趕緊閉上嘴,乖巧地放下雙腿,裝死了。

我被他逗得笑了好一會兒,想起年輕的時候,身體好,又能吃苦,和一堆人擠在一個練舞室也覺得滿足。

直到有一天,林渡舟來找我,那天胡淵給他提前放假。他騎著車轉了好多條街,排一個多小時的隊,給我買了一盒我想了整整兩天的紅豆酥,還帶了冰涼的青梅汁,杯子外頭覆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我帶他進來,趁大家去吃午飯的時候,想跟他在練舞室待在一起。

可惜紅豆酥拆封,就有人66續續回來了,林渡舟把東西塞在我手裡,說讓我自己慢慢吃,他在外面等我下班。

那是第一次,我特別羨慕那些前輩,不是羨慕他們的名聲和成就,而是羨慕他們有自己的練舞室和休息間。

我拉著林渡舟,顧不上等電梯,一同跑上大樓的天台。上面太陽正曬,林渡舟讓我蹲在牆角,高挑的身體擋在我前面,給我製造了一片陰影。

我咬了一口紅豆酥,仰頭看見他額角的汗,晶瑩剔透,順著臉龐的輪廓劃到下頜。

我拿起青梅汁,遞到他面前,冰涼的水汽也從指尖劃到手腕,「啪嗒」落在地上。

林渡舟溫聲說:「你先喝。」

我匆匆忙忙地喝了兩口,仍舊遞給他。沁涼酸甜的汁水滑進腹里,短暫地解了暑熱。

他把青梅汁接過去,牢牢握在掌心,「冰的喝多了會難受,只有剛剛那兩口。」

我擦著汗,罵他,「可惡。」

林渡舟笑得眉眼彎彎,伸手將冰涼的杯子貼在我臉上,我覆住了他的手。

七月流火,暑氣消退,本來應該涼起來了。可這幾天好像是「秋老虎」的時節。不知道真是天氣返熱了,還是我天天想著林渡舟,心裡躁動的。

下午剛一到時間,我輾轉一陣,到了市里最大的醫院。裡頭的心理科,是平日裡林渡舟上班的地方。

我買了一杯青梅汁,像那天林渡舟來找我一樣,沒有乘電梯,沿著一層一層的階梯往上,窗外晴朗的日光不像黃昏時刻,照得人心慌。

第7章【43天】家貓撞野貓。

林渡舟的心理諮詢室在五樓,牆邊掛著他的信息,記錄了他的行醫經歷和研究成果。我看過他的論文,比起專業成果,他的那些文章更像是我的睡前讀物,有時候翻來覆去沒有睡意,看了兩頁保准就困了。

現下這裡沒什麼人,我在走廊徘徊了好一陣子,從這頭走到那頭,深呼吸了兩大口,敲了諮詢室的門。

裡頭隱約傳來溫和的「請進」,我擰開了門,裡面乾淨敞亮,窗簾乘著輕盈的風,一個年輕男人坐在桌後,長相很溫潤,白大褂被他穿得格外合身。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人比林渡舟更像一個心理醫生。

那人眉眼和善,眼眸澄澈,淺淡一笑,溫聲道:「先生,你走錯了,林醫生在隔壁。」

我落下目光,看見桌上的立牌,上頭工整的楷書寫著「白深」兩個大字。

我抱歉地一點頭,退了出去,「不好意思。」

這下好了,轉悠了半天的勇氣用錯了地方。我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從這一頭到那一頭,不知道還要走幾回。

漫無目的地走了三圈,我才發覺不對勁——那位白醫生怎麼會知道我是來找林渡舟的?萬一我就是來看病的呢?蹊蹺。

轉悠到門口,諮詢室的門被打開,我心一沉,豁出去,準備和林渡舟說話,溫和的聲音先鑽了出來,「他不在嗎?」

我又看錯了門,林渡舟在隔壁。

白深已經脫了大褂,裡面是一塵不染的白襯衣,走出他的諮詢室,在我面前停下,「你好,有預約嗎?」

我後退一步,後背貼到了圍欄,風吹亂了額前的髮絲,有點擋住了眼睛。

我答道:「你好,沒有的。」

白深面帶微笑,語氣和緩,「那今天可能不能等到林醫生的問診了,現在的患者諮詢完,他就該下班了,如果你不急的話,就明天來吧。」

我看起來像是氣定神閒的樣子嗎?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猶疑,又折返回去,打開了自己的諮詢室,「你可以和我講你的大概情況,我會記錄下來,明早轉交給林醫生,回去之後預約一下就好了。」

我應聲感謝,跟著他走進了諮詢室。門被關上,「啪嗒」一聲落了鎖。我在桌前坐下,和林渡舟隔開了一面牆。

白深倒好了水,要重啟動電腦,我打斷了他,「不用了白醫生,我不是來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