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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從車窗的縫隙里灌進來,頭髮撲到了我臉上,我看著他一刻也沒移過眼睛,「不知道,沒人知道。」
車在亮著紅燈的十字路口停下,林渡舟轉過頭來,神情似乎有些抱歉,「師哥,辛苦你了。」
「沒事,林沉岩犒勞我了,」我看著他拿起水瓶,慢條斯理地喝水,錶盤上金色的指針晃著光,凸起的喉結上下浮動,我說得輕描淡寫,「我和他上床了。」
林渡舟握著瓶子的手一抖,水從瓶口漏出來,澆了他一身,我嘲笑道:「羞死了,快三十歲還尿褲子。」
他有些難堪地看了我一眼,眼尾泛起絲絲的潮紅,埋頭擦了擦水漬,繼續握上方向盤,車往前行進。
風又從窗外灌進來,我被裹在裡頭,乘著風,感覺身下輕飄飄的,就像林渡舟的懷抱,他最喜歡仰靠在沙發上摟住我的姿勢,我們好多回就在這樣的情境下沉浮。
所以那天晚上,我也是這樣乘上了林沉岩的腰身,我習慣以這樣的開頭讓我們的親昵啟程。可是林沉岩和林渡舟不太一樣,他寬大的手掌迅禁錮住我的腰,然後一使力,就將我推倒在他面前。
雖然按照林渡舟的話來說,儘管在我們兩情相悅的狀況里,我是更辛苦的那一個,但他喜歡我占據主導的位置,喜歡我在他身前,喜歡我微微俯視他的神態。我也一次又一次地欣賞過他仰望我的目光,乾淨,虔誠,充滿希望。
有時候在劇烈的碰撞中我分神,想到如果我哪天得道高升,就憑藉這樣的視線,我相信他會為我供上一生的燈。
但當將這樣的開頭用在林沉岩身上,得到的卻是他的束縛、壓制,幾乎沒有任何猶疑的反客為主。
當我跟林渡舟說,那天林沉岩一隻手就能掐住我兩個手腕,並且還使我無法動彈的時候,林渡舟抿了抿嘴,看向我的眼神很複雜,似乎在說我不用向他披露這些細節。同時他似乎又很在意,低頭凝視自己的手,指尖屈伸,好像在想這真的是這雙手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傻弟弟說:「那樣你會很疼。」
「我不記得了,」我一笑,和他並肩走進電視台,壓低了聲音,「如果你看見壯麗的日出從地平線上升起來,清晨爬上山的辛苦怎麼會記得呢?我的意思是,我只記得那種感覺很好。」
林渡舟瞥了我一眼,幫我說出了難以啟齒的言外之意,「……很刺激?」
「嗯,」我回答得坦坦蕩蕩,「是的。」
我們走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他又垂下頭,仔細地看自己的手,指尖又屈伸了一回。
「還在想怎麼做到的嗎?」我問。
「不是,」林渡舟大言不慚,「我在想,下次我也要這樣。」
我安慰他,「沒關係,弟弟,不是有他嗎?」
林渡舟皺眉,「你們還要有下次?」
儘管明明是同樣的一個人,聽他這麼說,我竟然生出了一些有逾忠誠的負罪感,於是澄清道:「不都是你嗎?我只是見到了你不同的一面而已。你說……要是有人格融合的那一天,到時候你會更喜歡哪個姿勢?」
林渡舟微微側過頭來,看著我,看起來似乎也可以說是瞪著我。
我徹底開懷了,繼續逗他,「我讓林沉岩把你們的高檔公寓賣了,搬來和我一起住,他不願意。」
林渡舟沒說話,我在旁邊添油加醋,「到底你做主還是他做主啊?」
傻弟弟忍無可忍,掏出手機就開始瀏覽住房買賣信息。眼看他手指飛揚,在屏幕上滑得快擦出火來了,我連忙制止,笑得肚子疼,「行了弟弟,咱不賣,再留一會兒,說不定往後我搬過去呢?」
林渡舟停下,立即就要答案,「什麼時候?」
「……哈?」我愣住,「我能有個緩刑嗎?」
「師哥,」林渡舟泄了氣,「我想……」
上行的電梯停下,「叮」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語。緊接著電梯門打開,外面正等著好些人,看見林渡舟都跟他問好。
林渡舟一一點頭回應,拉著我的手臂走出電梯,等後面黑壓壓的人群湧進去之後,才接著把話提起,「我想你……」
話音未落,莊臨意咧著嘴跑過來,手裡還抱著爆米花,鴨舌帽也壓不住蓬鬆的頭髮,看見我們就樂呵呵的道:「師哥,林醫生,你們來了。我和紀南師哥去挑了演出服,順路就先過來了。」
一偏腦袋,果然紀南站在不遠處,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們。
「你去準備吧,」我悄悄拍了兩下林渡舟的後腰,「待會兒見。」
林渡舟的話還沒說完,顯然是一副被憋住的神情。我朝他點了點手機屏幕,他抿著唇垂眼,黯淡地轉身走了。
今天是9月29日,星期六,電視台舉辦了一場激勵學生的講座活動,請了不少有一定學術成果的人來做演講。傻弟弟雖然戀愛腦,卻好歹一路成了博士後,穿過惹人眼目的紅袍子,蹦出一句術語來我們都聽不明白。他理所當然地站在講台上,鎂光燈籠罩著他,在他沉著持重的神色背後,拉下長長的、孤寂的陰影。
「你還蹦噠呢?」紀南一開口就沒好話,「我以為你縱慾過度而亡了,像西門慶似的。」
我不理他,紀南走近,「那前天晚上跑那麼急做什麼,林渡舟不是好好的麼?」
我沒好氣,嗆他道:「趕著回去縱慾,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