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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也沒關係,此時的葉清川也還有點懵。跟著他的敘述走,會找到真相的。
作者有話說:
抱歉來晚了!(鞠躬)最近恢復更。
第54章【15天】有糖吃。
夜風在窗外刮,湧進車身里,包裹著整個身體,讓人覺得似乎正駛向狂風驟雨的目的地。
生硬的路面上已經能聽見啪嗒的滴落聲,由輕言細語變得更急促,又是一場淋漓的雨。
駕駛座上的人安靜地看著前方的路,在水色溶溶的紅燈前停下,傾身而來,握住了我放在車窗框上的手,拉到他身側,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帶著我的指尖一起扣動按鈕,我身旁的車窗被升上去。
林渡舟說得言簡意賅,「冷。」
我側眸看向他,夜色為他鑲嵌上一層柔和的金邊,窗外被雨水溶解的世界模糊不定,只有他身體的輪廓近在眼前。
林渡舟和小黃豆沒有進入循環,而林沉岩、葉帆和我卻進入了循環,這是為什麼?
我從他的掌心裡抽出手,撐在車門上,轉過頭去望著窗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回。
大概是覺察到我反常的情緒,林渡舟沒有多言,發動了車,在嘈雜的雨聲和陰冷的空氣里,我們向前行進,隔著並不親密的距離。
車到了街區,樓下老人小孩的夜間活動還沒散場,一片喧鬧聲。
我依舊沉默,打開車門,還沒下車,就先聽見了李爺爺的笑聲,「胡了!我又胡了,哈哈。」
老李頭退休之後,每晚打麻將是他雷打不動的日程。我司空見慣,打開車門,腳剛落地,就聽見劣質音響里誦經的聲音,街區中央的老樹下擺著一大排白花。
腳步不穩,地面好似在晃動,我定了定神,抬眸,看見王婆婆穿著素淨的衣裳站在樹下,忍耐著哽咽低聲道:「昨晚打麻將還好好的,中午人就沒了。」
我分辨不清她話里的內容,只覺得頭疼加劇,著急忙慌地四處張望,看見黃白花朵之間的遺像,李爺爺笑著,模樣和善,和剛剛大笑著喊「胡了」的樣子沒有太大分別。
「這兩三年他也照顧了你不少,」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溫熱的手掌輕輕放在我肩上,「乖孩子,去送送他吧。」
我回頭看,是母親站在身後,髮絲里的白須比前些日子更多了些,神態顯出蒼老的痕跡,可她在少年宮教了幾十年跳舞,過往的風韻怎麼突然之間不見蹤影?
我還沒出聲叫她,母親先拿起了包,看樣子準備要走了,「清川那裡你不用擔心,有我呢。他爸今晚有事情,我得趕快回去。」
……清川?
我不是葉清川嗎?
我追著母親匆匆離開的背影,方才邁進兩步,卻覺得身體的駕馭只剩陌生,低頭一看,身上是寬鬆的大衣、黑襯衫、平整的西褲,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世界被框在金邊的眼鏡里。
指尖僵硬地上移,取下了臉上的金絲邊眼鏡,我從衣服里掏出手機,陌生的屏幕成功地識別了此刻的臉。
看著鏡面上我深愛的面孔,在這一瞬間卻只湧出無盡的懼怕。
屏幕上的時間顯示著三年之後的今天,我長著林渡舟的臉,或者說,我存在於林渡舟的身體裡面。
那我是誰?一個由他的思念和渴望萌生的、在他體內生長出自己的靈魂和血肉的人?如果葉清川存在,那我是誰?
巨大的響聲在耳邊炸開,我渾身一顫,看見自己還處在林渡舟的車裡,窗外傳來李爺爺爽朗的笑聲。
林渡舟寬大的手掌覆蓋著我的手背,側顏近在咫尺,神色里的擔憂沒有絲毫掩藏。目光流轉,他看向我,悄然擰起眉,「師哥,你還好嗎?」
我陷在副駕駛的包裹里,窗外老人小孩的喧鬧一如既往。
但就在剛剛,我分明想起了我曾經度過的時間——在三年之後,在林渡舟的身體裡,李爺爺去世的日子,母親變得滄桑,屏幕里反射的林渡舟沉默而頹唐。
見我良久沒有回答,林渡舟的擔憂似乎生出淺淺的怒氣,替我重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
車越開越遠,駛離了市區,路上越來越清寂。噼里啪啦的雨點砸在車頂上,擾得人心慌。
我被林渡舟那邊灌進來的風雨吹得清醒了些,獲得了活在此時此刻的實感。捋開落到額前的頭髮,側眸看向一言不發的人,「去哪兒?」
林渡舟沒理我,車比尋常更快,我被冷風颳得清醒,安慰他道:「林渡舟,我沒事,就是晚上表演累了……還有點兒可惜,因為你沒看見我的舞劇,是不是又被第四個人格欣賞掉了?我知道他的名字,他叫……」
「師哥,」林渡舟打斷我的話,「不用說了。」
窗外飛倒退的樹木和路燈晃得我頭暈,風帶來了鹹濕的味道,灌滿車身。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一把握住林渡舟的手臂,冷聲道:「停下。」
車停靠在路邊,環山公路之外已經能夠聽見海水沖刷的聲音,不遠處的海面一望無際,深處埋藏進朦朧的黑夜,遙望是一片無底的深淵。
海風把滿腦子的糊塗和眩暈都衝散,我只想起腦海中曾看見的那個夜晚。
「我們要去哪兒?」我皺眉,海風的潮濕讓人渾身發毛,「怎麼會到這裡來。」
林渡舟的手從方向盤垂落,默然片刻,才答道:「我不知道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