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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頁(第1页)

亞爾斯拿白朮的話來安慰她:「良藥苦口。」

白朮開的方子確實都是苦藥,常有患者半真半假的抱怨,大夫一向脾氣溫和,在這種事上卻不退讓半分——其實他自己都嫌自己的藥苦的不行,每天喝完都要吃幾塊果脯來清口。

亞爾斯每晚看他喝藥如上刑,眉宇間都刻著愁字,心疼之餘,還帶了點好笑。

這大概是白朮難得的,能和孩子氣沾邊的時候了。

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是,香菱留下,自然還會帶著一隻鍋巴,小熊在廚房裡大展身手,在亞爾斯呆滯的目光下舉著能燉兩個它的鐵鍋……顛勺。

動作賞心悅目流暢至極,覺得火不夠旺時就側一下身子,從嘴裡噴出一道火焰,一隻熊當兩個人用。

看看人家的搭檔,再看自己家那位的……亞爾斯看著嘖嘖稱奇的長生,無師自通的拉踩道:「你就不能學學鍋巴?」

語氣和教育著「看看別人家孩子」的家長別無二致。

長生:?

「你在開玩笑嗎?我拿什麼學,你給我安兩條胳膊??」

一條細細的白蛇長著兩隻胳膊的形象太過獵奇,白朮別過頭開始咳嗽,亞爾斯眯了一下猛然刺痛的眼睛。

但他賊心不死:「白朮是醫師,你就不能幫他開藥?」

長生調子慵懶,反唇相譏:「然後把一群怕蛇的患者嚇出心臟病?」

白朮坐診時,長生其實不經常和他待在一處,大多數人認為它是白朮先生養的寵物蛇,連它會說話都不知道。不少人覺得白朮走到哪都帶著它,必定十分愛蛇,因為這個,早年有個富商為了討好他,路子奇野的為白朮送來了一條寵物蟒。

體型十分不「寵物」,身子有碗口粗細,一整條盤在兩米左右的籠子裡都有點盤不下,吞一個成年人就跟玩似的。

罩布掀開時,蟒蛇應激一樣撞了一下籠子,阿桂差點沒被嚇死。

類似例子不勝枚舉,甚至還有給長生送對象的——該人被長生狠狠記住了,特意讓白朮在寫方時換了幾味效果一致,但難吃的要死的藥,然後把那條倒霉的雪白暴風雪轉手送了人。

哦對,那人送的還是條母的。

長生犀利評價:一看就沒眼力見,連性別都分不出來,生意遲早黃。

鍋巴做的菜意外的好吃,色香味俱全,比起香菱來都不遑多讓,吊打市面上無數大廚。

亞爾斯對長生浮於表面的嫌棄更加明顯。

剛吃完飯,亞爾斯懶洋洋的準備去老地方曬太陽,在食物充足的前提下,初冬的季節讓他有些提不起勁。

椅子上落了一片格格不入的嫩綠樹葉,亞爾斯眼也不抬的越過它,隨手敲敲旁邊的大門:「東西還我。」

幾秒後,木腿在石板上劃出細微的響聲,胡桃撇著嘴,搬著椅子從門板後挪出來。

「哎呀,又失敗啦。」

身後的椅子砰的變回去,臧之下撓撓頭,也低落的跟著嘆氣:「一次都沒成功過……」

她們快成不卜廬編外人員了,有時香菱也出來溜一圈,藥堂後面每天下午都聚了一桌,數目比病患都多。

卟嘰卟嘰的腳步聲傳來,臧之下對亞爾斯做了一輯,開心的撲到了鍋巴身上,小獸一般抱著它打滾,後者逆來順受的由著它,還艱難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明明體型相仿,卻是一副長輩的樣子。

松子落到腦袋上,這小傢伙體型向一顆標準球形進發,重量也提高不少,阿桂被壓得一低頭,下巴磕在長生熟睡的身軀上,木然的看著熱鬧非凡的藥堂。

蛇、鳥、狼、熊、狸貓……

往日一語成讖,不卜動物園真的開業了。

香菱「出院」那天,天空紛紛揚揚的下起了細雪。

這種天氣,醫廬也清靜了許多,白朮披著那件藏青色斗篷,本就蒼白的臉埋在細密的絨毛里,無端加重了幾分病氣。

他和亞爾斯並排坐在一起,七七被香菱牽著,對胡桃的排斥隨著相處也少了許多,跟著她們一起步入雪中,雪花細密微涼,落在臉上讓她十分舒服。

鍋巴、臧之下和松子也跟著玩鬧,阿桂逐漸有點老媽子的感覺,手中拎著剛翻出來的外衣,急匆匆越過兩人,給香菱披在身上。

「有火系神之眼也不能這麼淋雪,還想再回來喝幾副藥?」

結果被兩人拽著,一起玩雪去了。

長生精力不濟,回去睡覺了,幾片雪花飄揚著落到白朮斗篷上,暗色的布料襯托著,能看清透明的結晶有幾條分支。

亞爾斯為他拍落那幾片雪,白朮笑了笑,伸手接住又一片雪花,道:「每當我看見自我手下病癒的患者時,都會覺得所有的苦都沒有白吃,所有的選擇都有意義。」

他目光悠遠,穿過飄揚的細雪回到過去的春日,在萬物復甦的季節中,還不叫白朮的青年沉默的葬了恩師,與常常盤踞在師父身上的白蛇簽立契約,換眼為證,只願以微薄之力度世間苦厄。

他因這契約諸病纏身,孱弱無比。卻依舊眼至黎民,心懷慈悲。

帶著幾道傷痕的手握住他的,遇溫的雪化作一滴水,在貼合的密不可分的掌心中發出濕潤的聲音。

亞爾斯注視著他,沒有款款深情,卻直直落到心裡:「人類總會用意義來界定一切,我不太懂這個。」